冰潔最近推出的一組力作《七月回到科爾沁》,細讀之下多次產生共鳴,感動得猶如鼓槌直擊心扉。組詩以時間和地點布局,使流火的夏暑與內蒙古東部草原通過語言搭建的藝術長廊直奔眼底。如連天的芳草觸手可及,為尋寶的眼睛一解懸疑。
當“白云不時抵住梢頭/有鳥鳴跌落掌心/風把清香,聚攏又飄散”時,千古第一才女李清照一樣的“才下眉頭,卻上心頭”的無解鄉愁便開始毫無雕琢之痕地流露:“從左肩換到右肩,從掌心到心頭”,鄉情如此沉重;鄉音如此牽腸,抒發者的深愛,怎能于一首短詩的結尾戛然?“我承認,我一直是背著這片草原”,關于全詩的內涵外延和筆下馳騁,“只需讓一匹馬/脫韁而行”。
繼《七月回到科爾沁》之后的遞進深入,《烏蘭毛都的夜》中“往夜的縱深處一寸寸蕩去”,字里行間、馥郁的神秘依稀起伏,烏蘭毛都草原屬于科爾沁草原北部的丘陵山地草場,地處興安嶺南麓,是興安盟草原面積最大、牲畜頭數最多的一個純良牧業區。“沒有城堡圍欄,沒有聒噪污染,風中混合著花草淡淡的氣息 ”。都市人神往至極的草原風光,在詩人愜意撫摸的鍵盤下一展唯美:“星垂平野,月掛草尖/蛐蛐兒合唱聲陡起,跌宕在馬頭琴的和弦之外”,分享這樣的詩行,“ 你仿佛已經觸摸到一份持久,曠遠的寂靜”,而烏蘭毛都,它也在聆聽著“草原上萬物的交匯,升騰/且生生不息”。
欣賞至此,草原的博大突顯精致?!稙跆m毛都的草藥》中的“四十年的故交”,勢如平地升起的山包,讓文字的舞臺旋轉起可以療傷的花草。作者一邊如數家珍地描繪著“桔梗,赤芍,蒼術,黃芩,益母草”等草藥,一邊以老朋友的口吻把我們的神思帶往童年的柳條筐和扁鎬。我們的閱讀不由地由淺入深,完全融入生命疊巖深層次的體驗。
我贊嘆冰潔的創作匠意,她字里行間折射而出的內在知識,有一半來自傳統母語,還有一半來自大自然的饋贈,遣詞造句似錦上添花,還能將感情變化微妙其中。比如:“你們曾給過我,書與紙筆/給過我,嶄新的鞋襪,還有一顆包著花邊紙的軟糖”,又如:“沒人知道風從哪里來/又要到哪里去,而我知道/你們中總有一片葉瓣會治愈我,迷失久遠的心”等。
近日,冰潔的組詩《七月回到科爾沁》被內蒙古省級期刊《草原》選用。原創共有八首短詩,其中后三首短詩采用了電影及小說創作中比較靈活的倒敘手法。它們披露了奔波者的足跡,從內蒙古烏蘭毛都到吉林中朝界河,我不知道《紅楓》這首小詩是否會被一起收入,但我非常喜歡:
比陽光還灼人的焰火
是那滿坡的楓紅,雨
已潤開色調,盡情漂染
有那么幾棵,長在崖巖邊
她們,最先躍上秋的翅子
也最先托起,這滑落的黃昏
……
諸如此類的句子,還有“風切開的傷口,又被風立即縫合”“蕩漾,一圈圈推向遠方/打碎一對秋沙鴨恩愛的畫面”……
冰潔的詩,不但給人美感,還能讓讀者切實地感受到些許憂傷之情。與其說《七月回到科爾沁》這組詩所帶來的價值貢獻是借草原景觀,通過文字成詩,向我們展示萬物生靈濟濟于遼闊穹廬下的交匯壯景,不如說詩人是在以詩歌的方式呼吁人們珍惜擁有,保護環境。(胡云琦)